高夫人如此冷血,方芷寒几乎拍案而起,被陈处墨悄悄拉住了。
“民为贵,君为轻,若是百姓民不聊生,无粮可用,必将造成流民,动摇国家根本,就连夫人的家族只怕也会受到冲击。帮助百姓,其实也就是帮助夫人自己。”李元芳的脸色不好看了。
“哈哈,若是我高家亡于流民之手,只当是天意,妾身绝不哭穷卖惨,坦然接受便是。力量太弱,死有余辜。物竞天择,弱肉强食,就连我们高家也不例外。”高夫人笑道。
听了高夫人的话,陈处墨忽然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。
“哈哈哈,高夫人和陈某倒是所见略同。在陈某眼里,什么民贵君轻、以民为本之类的大道理,都是废话而已。陈某之所以想要接济幽州百姓,不是为了什么仁义道德,而是担心幽州百姓都死绝了,雇不到人挖煤。仅此而已。”
陈处墨笑得没心没肺,方芷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恨不得踹他几下。
高夫人也是十分开心,一把揽住了陈处墨的肩膀:“陈海王,你能这么说,足见是个干大事的人,不是什么迂腐呆子。买粮的事儿,妾身应承你了!”
方芷寒杏目一瞪,想站起来拍案而去,陈处墨使个眼色,让她不要轻举妄动。
陈处墨并非圣母,却也不是冷血魔头。为了合作,只能换上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腔调调,表示自己和高夫人是“同类人”。
“高夫人,世间虽大,聪明人却不多。今日有幸碰到你,真是陈某的造化啊。”陈处墨看着高夫人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。
高夫人掩嘴而笑,显是十分开心。
穿越前,陈处墨混迹商场,学到了“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”的特长。这倒不是他秉性恶劣,只是职业需要而已。
男人都好色,陈处墨也不例外,并不是柳下惠。
初见高夫人时,惊为天人,颇有好感。略一交往,觉得此女气质超群、才智卓越、谈吐有趣,与家里母老虎一样的方芷寒形成鲜明对比,难免胡思乱想。
如今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,不由得心生憎恶,觉得她的颜值也打了个折扣。不过为了事业,只能虚以为蛇。
不远处,两个长裙侍女端着托盘款款走来。其中一个托盘上摆着一只紫砂壶和几个黑玉雕成的小杯子,另一个托盘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。
丫鬟秋蓉指挥两人把托盘放好,准备将茶壶里沏好的茶倒进玉杯里。
“好茶!好茶!”
陈处墨连连称赞。他虽然不懂品茶,但嗅到了茶味清香,觉得与众不同,连连点头。
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玉杯,单膝微微跪着,准备把杯子奉给陈处墨。不知为何,膝盖一麻,脚下踉跄,险些摔倒,杯子掉在地上。
“不中用的蠢材。”高夫人神色一变,眉宇间涌上一层煞气。
那侍女往地上一跪,声音带着哭腔:“夫人恕罪,奴婢好好跪着,不知腿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这才摔倒。”
秋蓉叉着腰站在一旁,尖声尖气地斥责道:“笨手笨脚,找什么借口?这一个杯子的价值,只怕比你身价还高些呢。”
那侍女心胆俱裂,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。赵管家也走了上来,朝那侍女踢了一脚,嘴里骂道:“没用的东西,让主人扫兴!”
刻薄寡恩,陈处墨对高夫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。他正想相劝,却见那赵管家自己拿起紫砂壶,倒了一杯,恭恭敬敬递到陈处墨手里,冲陈处墨使个眼色。
陈处墨心里一凛,觉得此中必有文章!他接过杯子,赵管家使出一个隐蔽的手法,将一片小小的纸条塞到自己手里。
悄悄打开一看,里面歪歪斜斜写着一个血字:逃。
再看赵管家,故意扭头在一旁劝高夫人息怒,右手食指略有破损,当是偷偷刺破手指,给陈处墨写字示警。
陈处墨心头一片雪亮:赵管家跟高夫人并不是一条心。他屈尊在高府受辱,并非受虐狂,而是别有所图。
方芷寒接过玉杯,双手捧着,准备一饮而尽,却被陈处墨伸手阻止了。
“娘子,此乃上好的龙井,只宜细细品味,怎能像你这样张嘴就喝?焚琴煮鹤,牛嚼牡丹。”陈处墨揶揄道。
方芷寒怒极反笑:“陈处墨,姑奶奶口渴了就要喝茶,岂能学你这酸里酸气的样子?”
方芷寒虽是总镖头的女儿,自小行走江湖,却不是粗鄙之人,很少自称“姑奶奶”,这次是真的生气了。
“你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夫人,怎能如此粗俗,不通礼数?”陈处墨貌似也发火,伸手去拽方芷寒的手臂。啪的一声,杯子摔在地上,茶水四溅。
“陈处墨,我忍你很久了。你自从乐坊回来,看我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,我方芷寒岂不知你心里打的什么花花肠子?”方芷寒秀眉一颦,眼里满是煞气,粉拳紧握,就想去揍丈夫。
陈处墨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,扭头端起自己的杯子,看着高夫人,换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脸:“夫人身子娇贵,何必跟下人怄气?来,喝一杯茶,消消火。”
方芷寒冷哼一声,恨不能立刻就将陈处墨揍个屎尿齐流。这厮定是被高夫人的媚功迷惑住了。
高夫人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被陈处墨敏捷地捕捉到了。
“这茶是专门为陈大人准备的,妾身怎能自己喝了?”高夫人娇笑道。
“哎,夫人何须客气。”
陈处墨差点就贴到高夫人身上了。方芷寒心头又是一阵醋意,眼神如刀,狠狠地剜了陈处墨两眼。
高夫人接过杯子,往嘴边略略一放,忽然扭头问那侍女:“这是什么茶?”
“启禀夫人,这是前日从岭南专程送来的龙井。”那侍女小心翼翼地答道。
“贱蹄子,陈大人是何等人物,岂能用这等劣茶招待?快快滚下去,把武夷山的大红袍沏好。”高夫人脸上变色,把杯里的茶泼掉了。
陈处墨心里暗笑:此间必有阴谋!

